夜晚法園前的十字迴廊,我們在各自的角落忙碌著。 |
結束老翁的課,已是晚上十點,天空下起毛毛細雨。大家打起了傘,行色匆匆。春寒料峭,在晚上的雨中更是如此。步行回宿舍的路上,走過法園迴廊,水泥地板上,一隻隻被雨水逼出來的蚯蚓,在我腳步四周扭動爬行;有些已經被行人壓踩過,躺在地上生死未卜。另外,還已被曬乾的蚯蚓屍體,三三兩兩。
沒有自誇的意思,隨手搬移路上的動物屍體,是媽媽從小就「帶著我做」的一件事,已經很自然。我蹲下去,把那些活的、死的、半死半活的蚯蚓,一隻隻抓起來,丟回廊道外的草地上。
夜晚的輔大校園沒什麼人,我也樂得不被人看見。不知為什麼,做這種事我很怕觀眾,自己一個人比較能自在完成。
正當我邊撿邊丟、慢慢前進時,發現迴廊的另一頭,有兩個學生,一男一女,也跟我在做一樣的事情。連雨傘都沒收,隨手丟在走廊上,就蹲在地上撿蚯蚓。一邊撿一邊對話。
「哇,那裡還有好多….」
「咦,這邊剛剛撿過了,怎麼又跑出來了?」
我很訝異,以我「長年收屍」的經驗中,不要說是年輕人,連大人也很少見。而他們看起來,還不過是大一、大二那樣的年紀。
抓蚯蚓其實是很噁心的。
身體黏黏滑滑,抓起來會扭動掙扎。如果是被踩過的,流膿流血,乃至膿血已經和地面凝結成一片,還要稍微用力一點,才能把那藕斷絲連的身體「拔起來」。
我不明白,這麼「骯髒而讓人作嘔」的工作,竟然有年輕人願意做。
不久之後,迴廊外的另一端,也有一個撐著紅色雨傘的男生加入。他拿著一支免洗的塑膠叉子當作工具,也加入救蚯蚓的行列。
在這十字形的迴廊上,我們三組人,彼此都沒說話,默默蹲在各自的角落忙碌著。
我一邊為蚯蚓念佛,一邊感到很欣慰,這校園中還有如此的年輕人,在沒有觀眾(正增強)的情境中,蹲下來,直接動手。
撿得差不多後,我走到那兩個男女學生旁,笑著跟他們說:「這一邊我都撿完了喔~」
他們兩個有點被我嚇到,那種生澀到還不知道怎麼跟陌生人應對進退的嚇到,靦腆地跟我說了聲謝謝。
謝謝?怎麼會謝謝我呢,我還想謝謝你們呢!
走回宿舍的路上,雨,仍然下著,但似乎已不那麼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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