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 一 ] 關於果燦法師
果燦法師走後,有些東西慢慢在體內醞釀。
今早五點清醒,想到法師,迷濛之間開始念佛,
後來迸出更多念頭,索性不睡了,起床打字。
我和果燦法師其實只在十幾年前見過一次面。
當時是2002年,我大三,由大學同學冠如第一次帶去農禪寺。
(冠如現已是竹山德山寺的法師)
那是大專青年千人禪七之後,聖嚴師父把大家找回來關懷。
我去當義工,做啥呢,站在大業路65巷的巷口拿指引立牌。
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師父,也是第一次見到果燦法師。
法師當時跟我說了什麼,早已忘記。
但這個最初的記憶是深刻的,有如銘印(imprint)般的存在。
後來聽說太多果燦法師的「神蹟」。
他是果字輩的大將,火裡來水裡去,為法鼓山衝鋒陷陣。
果燦法師和另一位果廣法師,大概是師父在農禪寺時期,最重要的左右手。
是能把裡裡外外「按捺」穩當,極優秀的當家師。
法師的離去,我想有時代上的意義。
師父走了12年,剛好過了一輪。
開疆拓土的那一代,慢慢離去,我們這一代,該怎麼繼續往下走?
實在難以想像,
未來那些跟我更熟、更近身接觸的法師也捨報時,自己會進入什麼樣的狀態。
可能會立刻辭職,馬上歸隊吧!
[ 二 ] 集體哀悼、連結感與自我感
法師走後的半小時,我打電話告知台東的阿貴師兄。
幾乎同時,花蓮的葛金雲師姐也傳訊給我。
我們彼此提醒-加緊念佛,送法師最後一程。
這幾天,臉書上陸陸續續讀到一些師兄師姐,寫出他們對法師的回憶。
昨天忽然想到,我們少了一個「集體哀悼」的場合。
因為疫情,很多人無法趕回總本山,見法師最後一面。
這個悲傷,或說遺憾,以及後面牽引出來的種種記憶與情感,其實是需要「說」的。
透過集體的敘說,重新整理與安放。
前幾天我在網路上亂逛,剛好看到豬哥亮上節目。
在維基查了他的資料,才發現他走的時候,成千人在板橋街頭為他送行。
那時心想:「這樣一個被女兒指控外遇、家暴又拋家棄子的人,怎麼這麼多人懷念他?」
後來我理解過來,我們哀悼的不是那個「人」,而是那個「時代」。
那個有我、有你、有那麼那麼多人曾經共享、共活的時代。
我們哀悼的是曾經那一份「連結感」。
心理學研究說,這連結感太重要了。
它影響人的自我感覺、自尊,還決定了精神疾病是否發病,或預後良好。
而我很幸運,此生有一群人,
在知道果燦法師往生之時,還能互打電話、通風報信,彼此提醒加功用行。
能一起哀悼,一起記得了一個時代,橫跨法鼓山老中青三代,生死與共的道情。
想想,若沒有法鼓山,我不會有像金雲師姐這樣的「老朋友」。
大概只會活在自己的這個世代,「看上面也不順眼、看下面也不順眼」。
和師父、和法師、和許許多多的師兄師姐,交織出我的前半生。
那些共通的記憶也形構了「我」,他們成為「自我感」的一部分,
也讓我的生命經驗,可以跨出自己的小世界,有了時空的縱深。
這「自我感彼此交織」的概念,讓我想到2015全球信眾大會的那句話:
「我是眾生中的觀音菩薩,眾生是我心中的觀音菩薩。」
也想到一個更具像的metaphor,是《華嚴經》的「因陀羅網」。
網之一一結皆附寶珠,其數無量,一一寶珠皆映現自他一切寶珠之影,又一一影中亦皆映現自他一切寶珠之影,如是寶珠無限交錯反映,重重影現,互顯互隱,重重無盡。(引用自《佛光大辭典》)
這些善知識就是我的摩尼寶珠吧!
帶著我往前走,彼此照映(也是彼此照應),
一起走過哀悼的歷程,甚至未來,自己老化、死亡的過程。
或許我們都可以問問自己:
這個世界上,你可以跟誰,一起去哀悼誰?
我死的時候,誰會來為我哀悼?
人當然不是為了要被人家哀悼而活,那樣太過功利了。
追求被人「形式上哀悼」的人,
大概也確實能得到他們所要的,來了一群「形式上哀悼」的人。
我說的是,打從心底、真真實實的哀悼喔!
這大概是當今過度物化的時代,極難拾得的幸福吧!
之一:妳們都很美麗,但是妳們都很空虛,沒有人會為妳們死。
之二:你為你的玫瑰花所花費的時間使你的玫瑰花變得那麼重要。
──《小王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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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無阿彌陀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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