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月22日 星期四

山海女子-大嫂與阿寶


山海女子-大嫂與阿寶
黃憲宇 寫於2004.04.01

買了兩本書,一本是大嫂寫的「航海日記」,是她29歲那年,駕著無動力帆船-福爾摩莎號,航行地球一週的日記,一年四個月。

另外一本,叫「女農討山誌」。是一個名喚阿寶的女子,在花蓮梨山自己搭了一個竹屋,耕活的日誌。

今早翻了翻,發現阿寶也是一個莫名奇妙的人。她曾經以騎單車、徒步、趕驢走過了西藏、尼泊爾、印度,用一年半的時間。後來在北歐斯堪地半島,騎腳踏車寫生,用她的畫換取生活費,過了七個半月。回來之後阿寶成為梨山女農。我喜歡她的自序,寫來和大家分享:

  有人探討:人究竟是為了生活而工作,抑或為了工作而生活?其實,這個問題的出發點就有點奇怪,工作和生活本來就不該是兩件事。摩登的社會結構生生割離兩者,原是一大遺憾。

  我一向熱愛工作,這和是不是從事一份支薪的工作無關;我對生活總懷著敬意,這也和維生方式的貴賤無關。討生活是一件莊嚴的事,認真討生活的人,總是令人感動。

  我特別喜歡「討」這個字眼,有股剛強而不失謙卑的味道。「討伐」是一種侵掠,「乞討」是一種祈求,第一次聽到人們把漁夫叫做「討海人」時,這個字眼就交糅著這兩股剛柔的勁力打在心坎上,讓我升起一種感動和尊敬。「討生活」三個字,其實已經解答了工作與生活孰輕孰重的命題。

  成為一個「討山人」雖然源於一個護惜土地的理想,實則在這過程中,那個起因早已漸漸淡出,一切生命中的要素卻水乳交融地匯集進來:我的生活、我的工作、我的關懷、我的學習、成長、思維、領悟.....成為討山生涯的主景,我也終於在自己的生活和對環境(包括自然與人文)的憂心之間找到平衡,不再讓憤怒、憂急和沮喪挫折我的心靈。我不知道傳述這個過程,是否對別人有幫助,唯願認真的靈魂相互交流。

大嫂和阿寶,是多麼相像的兩個人阿。最直接而強烈的感受就是-那個文字力量是來自內心的。

我並不說,她們的文字是很有力量的。因為很多作家也可以寫出有力量的文章來。如果我們把文章當作是一種藝術的形式,那麼""的本身確實有力量。很多作者,努力地把作品寫得再美一點,再精練一些,把文字當作藝術品來琢磨。

然而,大嫂和阿寶的美,是被安放在真誠靜定的步履之中。她們寫的其實不是文章,而是生活。文章是她們記錄生活的方式,而不是目的。

「與自己誠實地對話」,是書裡一貫的況味。那況味是自得的,不需要向人乞求認同或共鳴。她們一直在走,不斷地走。孤獨站立在艉桿或稜線的姿態,就是那樣的,不需多說。

她們倆不同的是,大嫂接受了海的洗鍊,阿寶卻從山裡走來。海,是無情而隨時存在死亡威脅的。一轉眼又是海天一色,沙鷗盤鳴。大海塑成我所認識的:一個堅韌,明快,常開懷大笑但又溫柔的大嫂。

那麼,阿寶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?她的年紀和大嫂接近,也都是29歲開始他們的長征旅行。一個是太魯閣的解說員,一個是玉山的。一個住在竹子屋裡,一個住在木頭屋裡,同樣的是-都是用自己的雙手蓋的。一個男朋友是來自阿爾卑斯山脈的瑞士人,一個嫁給了阿美族的木雕藝術家。

她們也都作畫,用素描,尤其愛畫植物。大嫂住在海岸山脈麓,走出門就可以看到太平洋。阿寶在中央山脈裡,是不是也有很美的窗外?

我想,大嫂一定跟我一樣,很想去拜訪這個結廬山谷的人。恩,有緣分的話,咱們就去走走!


  陸地上危機四伏。過一次馬路,如同面對一次風暴;生活一天,如同經歷一場颱風。公車呼嘯穿過人群,我坐在公車上,心驚膽顫。颱風前的風風雨雨,亂飛的商店招牌,傾倒的電線、樹木,走在騎樓、路上,危險而且會發生意外的恐懼逼臨我。這跟在海上面對五十四節強風時的恐懼,有什麼兩樣?但是確實不一樣。前者讓我會害怕慘死!後者讓我虔誠相信生存力量的存在。在海上,我因此習得虔敬、珍惜、包容、簡淨樸實、輕聲細語,以及仔細凝聽、觀察。在陸地上.....我能習得什麼?
                       ──梁琴霞 <航海日記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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