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2月28日 星期四

從一個家,到另一個家



一缽乞食千家飯,孤僧杖竹萬里遊,隨緣應化莫擁有,緣畢放身撒兩手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-聖嚴師父

以下流水帳,是這次休假五天的行程。我條列出來,是為了引出後面的正文。

2/20
上午-台東信行寺。向法師告假。
中午-從台東坐火車回到屏東。火車上趕元氣館keep walking的簡報檔。
傍晚-騎車到高樹元氣館。和文靜阿姨討論元氣館keep walking簡報事宜。
晚上-電話中和敏麗老師討論小林精神再現計畫,敏麗老師決定參加後天的安
            站月會。

2/21
上午-和法師以電話決定2/22開完會後上小林,帶孩子作燈籠。
   和玲華師姐開始透過各種管道找燈籠,最後打電話給信行寺,請信行寺
            幫忙將過年用剩的燈籠材料寄到三民精舍。
下午-整理<小林札記>總表。
晚上-和小林二班成員在屏教大五育樓聚會,歡迎俐妏回來。
深夜-製作<小林札記>簡報。

2/22
上午-三民精舍。開南部安心站督導會議。
下午-三民精舍。敏麗老師來,討論小林精神再現計畫與沙遊進行方式。
傍晚-從高雄開車進小林。
晚上-小林村。在翁會長家帶孩子作燈籠,敏麗老師也來了,一起提燈遊街。
   夜宿甲仙安心站。

2/23
上午-小林國小。和文一在小林國小閒晃,看看孩子們的平常生活。也當翁媽
             媽的半日義工,聽翁媽媽說了很多她的生命故事。中間順道去了小林
             紀念公園和小林村遺址。
下午-甲仙安心站。修改甲仙國中生明年度計畫書。
傍晚-從甲仙開車回高雄紫雲寺。
晚上-紫雲寺。參加傳燈法會,也是媽媽第一次和長髮法師與燕珠師姐見面。

2/24
上午-收到文靜阿姨回信,修改元氣館keep walking簡報。
下午-內埔外婆家。
晚上-返回台東。

不知什麼時候開始,我的生活長成了這樣。在台東,下班後就到信行寺報到。有長假回屏東,待在家裡的時間也短,常常待一會兒又出門忙。雖然常常不在家,我還是常常感覺到家,很多很多的家。

離開台東的早上,在搭火車前繞去信行寺,向佛菩薩告假,暫別台東的家。「不在的這幾天,希望有更多菩薩來寺裡幫忙。」我默默說了這句話。

兩天後,在高雄三民精舍開安心站團督會議。午休時間,問了三民的師姐哪裡可以打盹。師姐們讓出閱覽區椅子給我,我就坐下來放鬆身體準備休息。忽然察覺右手邊前處站著一個人哩,原來是三民精舍供奉的地藏王菩薩像。「請菩薩保佑,今晚小林的活動順利。」向地藏王菩薩發了個願,闔眼睡去。

傍晚開完會後,準備趕車進甲仙。三民精舍的師姐一雙快手,炒了一桌菜出來,我們一人一板凳,抱著碗,散在廚房各角落「吃快餐」。三民的師姐像媽媽一樣,一直要我們多吃一點、水果再多拿一點。那桌飯菜眞的好吃,雖然沒有時間好好享用師姐的愛心,卻讓我們也感受到家的可愛。

晚上在小林村帶孩子提完燈籠後,回安站過夜。由於男女有別,安站住宿空間不夠,玲華師姐只好要我和文一在佛堂地板打地鋪。安站的佛堂在二樓,是非常陽春而客難的「災區小佛堂」。地板是木紋塑膠地磚鋪出來的,供了一尊祈願觀音像。睡前在佛前晚課,一個人站在這山城小佛堂裡,輕輕把大悲咒念過三次。

窗外的街道靜極了,偶有一輛往那瑪夏的車子滑行而過,又恢復一座山城該有的寂靜。三年前的農曆年假間,我第一次來安站,甲仙街上不只晚上安靜,連白天也是。那是哀悼的靜、也是療傷的靜。三年過去,山城的人們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在日子裡重建了家園。那深埋的傷,不知是否也跟著好些了?

在佛堂的一角躺下來,以方墊為床、蒲團為枕,準備就寢。佛桌上的燈,透出昏黃色光暈。忙了一天,早已累癱了。在祈願觀音的看照下,很快就睡著了。這裡是甲仙安心站,是夥伴們和我在山裡的家。

隔天下午開車下山,讓文一在市區下車後,載法師回高雄紫雲寺。晚上有傳燈法會,法師要執掌法器,我則順道來參加。

來到紫雲寺時已稍晚,大眾幾乎都已用完藥石,我抱著碗去盛飯菜,一個師姐笑瞇瞇地對我說:「這麵剩下這一點,都給你吧!啊,還有這青菜也是,剩一點很麻煩。」沒等我接話,麵和青菜已滑進了我碗裡。我暗暗吃驚,這師姐這麼厲害?知道我在信行寺也常擔綱如此「吃重角色」!(專門發心解決剩菜)

法會中遇到燕珠師姐和欣哲師兄。欣哲師兄前陣子家裡的老菩薩(外婆)往生。往生前半年,他白天工作,晚上回醫院照顧外婆。日夜不眠不休,假日還進災區當慰訪義工。長期勞累,他的身體也出了一點狀況。「這沒什麼,外婆從小就很照顧我,不知道為什麼,我就和外婆特別親。能送老菩薩最後一程,也是我的心願。」

法會中念到四弘誓願時,欣哲師兄把「眾生無邊誓願度,煩惱無盡誓願斷」這幾個字,念得鏗鏘有力、字字堅實。我有點吃驚,因為那懇切的力度是我從沒用過的。或許,那就是支撐他走過這半年的力量來源吧!

開始繞念了,我們沿拜墊一邊念佛、一邊經行,果迦法師引導大眾的聲音在大殿裡迴繞,我們隨著佛前六位法師,一步一步往前踏去。步步聲聲,是對師父的思念,更是對淨土的信願。

據說紫雲寺當天來了八百多人,一樓、四樓、五樓的三個殿堂同步進行法會。但我對這樣的數據沒太大感覺,生命的覺受與慨悟、信仰的相契與交付,是如此微細而關乎個人的事,又豈是規模盛名所能載負。

也因此,多年來,我始終是個游離份子。什麼?你還算游離份子嗎?是的,我從未在法鼓山體系內領過正式的職,連法青會都沒參加過。職務沒有,可做的事卻很多,這是我理想中的「位置」。一個組織大了,難免有太多地方需要瞻前顧後,怪不了別人,只能怪自己還有放不下的獨行傲慢。

縱然游離,我卻依然心安於這個「家」。從東岸到西岸,再從平地進山裡。我從一個家,晃到另一個家,在每一處都感覺到這個家的親切與溫暖,容忍我的獨行,接受了我的傲慢。

「一缽乞食千家飯,孤僧杖竹萬里遊。」

生命流轉,何處是家呢?阿彌陀佛的聖號依然繚繞,在腳步與腳步的中間,在念與念的中間,我們邁開步伐,走。旁若無人,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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